得知曼琳不见了，众人的第一个念头，就是赶紧上车。

　　因为不管曼琳是察觉危险逃离，或者是遭遇了什么危险，都说明，附近已经不再安全。

　　此时撞坏的纸车虽然还没有完全修好，但开着逃命还是足够了。

　　大家坐好关门，绑上安全带，气氛忽然变得沉默。

　　白旧还是坐在副驾的位置，大妈桂芳和打工仔冯斗还是坐在后排。

　　驾驶位……看起来空空的。

　　白旧问：“你们谁到前面来开车？”

　　冯斗：“别开玩笑了，我就一打工搬砖的，开三个轮子还行，四个轮子的我摸都没摸过！”

　　桂芳：“我敢开，你们敢坐吗？”

　　问题是白旧也不会开车，方塔病院没有条件学习这项技能。

　　只能赶紧找回司机了。

　　白旧将头伸出窗外扫视四周，外面一片寂静。

　　夜色凝重，视野昏暗。

　　远处的建筑上，大红灯笼高高挂。

　　近处的柳树上，刺眼的喜字贴满树干。

　　地面裂缝里，一颗颗眼珠钻进钻出，滚来滚去。

　　也不知道司机去了哪里。

　　这时，白旧听到了一声……

　　“啊！”

　　是一声短促而惊慌的“啊”，很像司机的声音。

　　循声望去，就在被车撞到的柳树顶上，司机被挂在了树枝里。

　　纸做的身体被戳破，手脚撞得扭转，纸人司机只有脑袋还能动，张大了嘴，再次发出一声：“啊！”

　　嗯，这就叫灯下黑，找了半天原来在头顶。

　　司机的飞翔轨迹有点离谱，不过在游戏副本里，倒也正常。

　　白旧脑袋收回车里：“你们谁去把司机弄下来，修一修应该还能用。”

　　现在车外有什么危险还不清楚，谁下去肯定比别人先死，大家都只有一条命，没道理不珍惜。

　　冯斗摇头，桂芳也使劲摇头。

　　“你去。”

　　“你去。”

　　“我不去咧，还是你去。”

　　“我凭什么去？”

　　两人都脸色下沉，心中升起怒意。

　　他们都觉得，一路过来都是我在冒危险，怎么你一次都不愿意，你这样算什么同伴？

　　大妈啐了长发小伙一口：“男的留什么长头发，变态！”

　　长发小伙也冲大妈做了个鬼脸：“乡下老婆娘！”

　　“欸我乡下来的怎么了？你不是乡下人吗？拿到本地户口了吗就看不起我？”

　　“那我留长发又怎么了，要不是看你老，我真得揍你！”

　　两个人在后座展开论战，你一言我一句，战况激烈！

　　白旧打断他们：“起雾了。”

　　窗外，被黑暗笼罩的街道上，自地面缝隙深处，泛起了一层不祥的灰雾。

　　红灯笼被雾气包裹，光线变得微弱，似乎开始了分裂。

　　一盏变成两盏，雾气中的灯光连成一片。

　　灯笼的颜色也产生变化，多出了深红色，暗红色，玫红色等，如同在灰雾中展开了一条繁华夜市。

　　此起彼伏的吆喝声，通过雾气传到众人耳里。

　　“十元十元……通通十元……”

　　“清仓甩卖！通通甩卖！”

　　“最后一天……最后一天……卖完不卖了，卖不完也不卖了……”

　　吆喝的人像是被捏住了喉咙，发出的声音扭曲而尖锐，每一个字都显露出痛苦。

　　但街道上，却异常寂静，并没有任何行人。

　　一股令人窒息的恐惧袭上心头，大妈和长发小伙握手言和，紧紧贴在了一起。

　　“现在这算是个什么情况？”

　　“不知道啊……欸你们看那边，是不是来了什么东西？”

　　白旧听到他们声音都在颤抖，心中嘲笑了一句，呵，新人。

　　顺着长发小伙指的方向看过去，灰雾之中，出现了一片暗影。

　　白旧比人类更快看清楚，那是十几个店铺庆祝时，摆在门口迎风摇摆的招手充气人！

　　周围明明没有任何风，那些充气人却在疯狂舞动，火红的配色如同跳跃的火焰。

　　它们在雾气之中排成一队，扭曲着，蠕动着，距离这边越来越近！

　　“啊！”冯斗发出惊叫。

　　他被桂芳捂住嘴，大妈低声急道：“别慌，这是阴兵借道，当作什么事都没看到，让他们过去就行了！”

　　尖叫声咽回肚子里，冯斗冒出了一个问号。

　　谁家阴兵是廉价的充气人？

　　白旧靠在车窗上欣赏着眼前一幕，普通的阴兵借道不稀奇，是小说里都写烂了的桥段，但是这么有创意的还是第一次见，得多看两眼！

　　“十元十元……通通十元……”

　　“清仓甩卖！通通甩卖！”

　　嘈杂的吆喝声形成节奏，充气人跟着节奏疯狂舞动着，来到了近前，脚下带着灰雾，一只只从纸车旁边经过。

　　每一只都足有三米高，需要车里的人抬头，才能看到它们的脸上，是简单的线条，夸张的笑容。

　　后座两个人类已经挪到背靠另一边车门，都恨不得钻到座位底下去。

　　与淡定的白旧不同，身为人类，又是新人玩家的他们，哪里见过这么古怪的画面，两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出，内心疯狂祈祷这些东西能快点过去，永远别回来。

　　终于，充气人队尾映入眼帘。

　　大妈桂芳骂了一句脏话。

　　她在队尾倒数第二的位置，看到了曼琳！

　　这女孩一米六的身高夹在一堆三米的充气人中尤为显眼。

　　曼琳并没有死，却莫名其妙地混入其中，看起来也不敢逃走，身后的充气人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。

　　滚滚灰雾包围着，路过纸车窗户，曼琳扭头看了过来，脸上五官哀怨到扭曲。

　　“我们要不要去救她？”冯斗小声问。

　　“要找死你自己去！”桂芳骂了一句。

　　突然，两人身后的车门发出“咚”的一声巨响！

　　回头一看，车门外贴着一张惨白的脸！

　　是那只橱窗模特！

　　它不知什么时候找了过来，两只手抓住车门把手哐哐摇晃，它想要打开车门！

　　“啊啊啊快锁门！”桂芳尖叫道。

　　冯斗死死握住里面门把手，与外面的橱窗模特抗衡。

　　白旧伸手到驾驶位，咔哒，锁住了车门。

　　然而，来不及缓下半口气，橱窗模特忽然一把扯开车窗，一只手钻了进来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