鼻孔中喷出阵阵阴气的冷脸男人拉开一处隐蔽的拉门，轻快的电子乐声音传了出来，里面居然是一个酒吧。

　　完全是夜店风格，头顶悬挂闪耀的灯球，墙壁是光滑的镜面，吧台前放高脚凳，还有皮质座椅的卡座。

　　头发花白的橘毅太郎走进吧台内侧，从酒柜里拿出一瓶山崎18年威士忌，转身哈哈笑着说：

　　“我想今泉君应该不喜欢喝茶，再好的茶也不如酒来的痛快。”

　　“很难想象在橘家驻地这种严肃的地方会有酒吧。”

　　今泉悠坐到吧台前的高脚凳上，好奇地打量四周。

　　橘家和桃沢家完全不同，桃沢家到处是白石子和青草组成的枯山水，处处追求意境，最有特色的是鬼神浮世绘。

　　一路走来，橘家各方各面都很现代，走廊上还有送餐机器人。

　　听他这样说，橘毅太郎用沉稳的手拿起遥控器，在眼前仔细辨认后，对房间中央顶部的灯球按下。

　　“我已经老了，可年轻人们需要酒精，在家里喝总比在外面安全。”

　　闪耀的光芒消失，靠近外墙的光滑镜面折叠收起，露出后面原本的落地玻璃窗。

　　阳光透了进来，刚好能看到别墅正门前的草地，几道黑色的车痕破坏了这副景色。

　　“棋牌室，网吧，保龄球，弹珠机等等，孩子们有需要，我就会在家准备，他们总归是要回家的，不能回来之后什么都没有。”

　　“可你的某个孩子似乎进不去家门，因为是私生女？”今泉悠问。

　　“不，她来东京的第一天，我就明确了她的继承权，也和她说明了橘家的规矩。”

　　“什么规矩？”

　　“不可伤及性命，保护个人隐私，以及不可损害橘家利益，除此之外，他们在橘家是完全自由的。”

　　橘毅太郎打开酒瓶，把琥珀色液体倒进玻璃杯中，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库洛米杯垫，垫在酒杯下，推到今泉悠眼前。

　　“我的长子很喜欢库洛米，去年生日我送了他一个库洛米主题房间，橘家的风气和桃沢家完全不一样，开放自由。”

　　“不可伤及性命？橘姐说今晚要到我家去避难。”

　　今泉悠拿起酒杯，琥珀色液体在阳光下泛着浅金色的光晕，像橘汐子干净利落的短发。

　　“可能是怕断网停电。”橘毅太郎解释。

　　“我可不觉得车祸的报复只有断网停电这样简单。”

　　“清之心里有数，不会太过分。”

　　“我总觉得你这里不像是家，更像是一个宿舍，你就是一个宿舍管理员，只要不违反纪律，随便怎么闹都可以。”

　　今泉悠轻抿一口威士忌，把酒杯放在桌面上，另一只手把库洛米杯垫揣进兜里。

　　他也喜欢库洛米，而且家里没有杯垫。

　　橘毅太郎弯腰从吧台底部搬出一套养生壶，插好电源后，打开净水器的龙头，注入清澈的水流：

　　“我这一生有三个女人，一个已经去世，一个是我现在的夫人，一个是汐子的母亲。我有6个孩子，但至今不知道该如何做一个合格的父亲。现在这样，至少一碗水可以端平。”

　　三个，对他这种身份的人来说，确实不多，甚至说得上克制。

　　今泉悠不想干涉橘家的家事，也没有这个立场，直接将话题转移：

　　“算了，我对爱情故事没兴趣，我来取钱，6亿円的定金，还有上次的赔偿。”

　　“山上已经去取钱了，稍安勿躁。”

　　橘毅太郎关掉水龙头，抓起一把茶叶放进养生壶，按下煮茶按键：

　　“其实现在这样没什么不好，桃沢那个老家伙，总是教育孩子要兄友弟恭，结果为了一个位置大打出手。我不管不问，还把公司的狼性文化带回家，他们却从来都是点到即止。”

　　“我最讨厌狼性文化。”

　　今泉悠的视线越过橘毅太郎，研究起他身后的酒柜，有不少罕见的好酒，柳生绘美奈肯定会喜欢。

　　“大部分讨厌狼性文化的人，都是因为狼王不舍得分肉。”

　　“大概吧，有雪茄吗？”

　　“我听说你已经戒烟很久了。”

　　橘毅太郎转身拉开酒柜下方的抽屉，拿出一整盒雪茄，还有配套的雪茄剪和点火器。

　　今泉悠在他错愕的眼神中，把雪茄剪和点火器装进口袋，伸手指向酒柜顶层：

　　“还有上面那一排，帮我打包。”

　　橘毅太郎显然不打算请他吃午饭，车又刮花了，他自然不能白来一趟。

　　“那是清之的藏酒。”

　　“那把下面一排也一起打包。”

　　轰——

　　一声巨响，像是爆炸物的声音，今泉悠清晰地感受到整栋别墅都在颤抖，酒柜里的酒也不安分地晃动。

　　快步走到窗前，透过玻璃可以看到停在别墅门前的奔驰G500熊熊燃烧，四周一片漆黑。

　　他的车炸了。

　　今泉悠转头看向走来的橘毅太郎，伸手指向他的爱车，皱眉问：

　　“你确定这种行为也在规则内？”

　　“清之知道你和汐子不在车上，当然符合规矩。”

　　“那是我的车。”

　　“去找汐子补偿你吧，按照潜规则，你的损失由她承担。”

　　橘毅太郎的语气一转，由和蔼变为严肃，声音也低沉了几分：

　　“今泉君，活在世上最重要的就是立场，如果你今天以桃沢集团特别助理的身份出现在橘家，按照现在的局势，只会死不瞑目。你以汐子的立场出现在桃沢家，她会承担你的损失，我还会派车帮你把酒和钱送回家。”

　　“这种事我当然清楚，放心，我会替汐子好好教训他的。”

　　今泉悠嘴角勾起愉悦的弧度，一辆车而已，他还玩得起。

　　可离开橘家之后，下次见到橘清之，可没人会讲橘家的规矩。

　　“我想借一架直升机，下周一用，个人名义。”

　　“看在你父亲提点过我的面子上，1亿円。”

　　“帮我把所有的雪茄都装进后备箱。”

　　今泉悠冷冷瞥了橘毅太郎一眼，转身离开酒吧，下楼去看他的车。

　　难怪橘汐子在橘家的处境不太好，一辆奔驰G500加上后备箱的武器弹药，以她并不稳定的工作收入，几乎要掏空家底。

　　这种游戏，橘汐子根本玩不起。